【理砂】偏头痛

*Summary:“比如你。”

*交往同居设定,只是想看看有点脆弱的砂金和宠孔雀的教授。

 

  偏头痛的发作是毫无预兆且不分场合的。可能是会议上、可能是饭局里、甚至还有可能是作战时。好在这一次,当熟悉的疼痛潮水般向他袭来时,他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他扶住额头,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险些直接晕过去。

  止痛药就放在厨房的柜子上,但此时他眼前不断爆着噪点、甚至几近失明,强撑着站起来显然不是什么理想的选择。于是他只好慢慢地把整个身体挪到了沙发上,把后背靠在了拉帝奥前两天新买的那个大靠枕上,尽量给自己找了一个踏实又不太别扭的姿势。

  头痛的发作一阵狠过一阵,他在煎熬中感觉自己左侧的太阳穴已经快被锤爆了。眼睛连带着要了命的烧疼,活像是要被生生剜出来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嘴唇无法自控地抖个不停,感觉到激烈的心跳震如擂鼓,甚至撞得他的肋骨也隐隐作痛。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连续通宵了两天,而睡眠的总量甚至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对于他来说,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但也不至于总是像这样挑战身体的极限——毕竟他每天的会议和采访都多得令人发指,他可不希望在客户或者闪光灯面前失态。

  只是这一次,事情实在棘手,谅是他也不得不废寝忘食地赶工。好在,现在事情解决了——而考虑到他的辛苦,钻石给他批了两天的假期。

  顺便,很显然——他抬手按了按胃——他也已经接近二十个小时没吃饭了。不过在回来之前,托帕倒是给他塞了个有奶油夹心的小面包。据对方所说,自己当时的脸色差得吓人,因此半受胁迫地把那有些过甜的低质碳水囫囵咽下了。

  但因为头痛的缘故,他现在不但完全没感到饥饿,甚至还有点想吐。因此他蜷着身子,认命般地闭上眼,心里默默地祈祷这阵发作快些过去,好让他至少有力气起身去拿药。

 

  维里塔斯·拉帝奥推开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光景。彼时他刚结束满课的一天,和那群脑子里装不下半颗枣的学生们斗智斗勇令他身心俱疲,收上来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论文更是令他头痛不已。

  不过,显然,他那正以一种极其难受的姿势埋在沙发上的室友应该比他更加头痛——物理意义上的。

  长达两年的合作和半年的同居早让他们对彼此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病了然于心,当然也包括这就像夏季的暴雨一样常常突袭的偏头痛。

  像那样的夏日里,他们曾在同一张沙发上喝红酒喝到微醺,胶片机里放着冷门的古典乐;而金头发的孔雀趴在他的怀里,用那双会笑的漂亮眼睛望着他,一切都预示着他们即将在黏糊的夜色里意乱情迷。

  他大抵也是有些醉了,手放在对方的胸口,已经摸索着解到了第三颗纽扣——然而就在此时,他敏锐地发现他的情人皱了一下眉——哪怕对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表情,但那湿漉漉的嘴唇已然在霎时间里苍白如纸,他手指下那片细腻光滑的皮肤也不知何时突然出了许多汗。

  尽管在这之后砂金飞速地抓住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甚至勾着舌头去舔他的嘴唇,试图让他重新投入回这场火热的闹剧里,拉帝奥还是冷静下来,抬起另一只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同样满是细细的汗珠,但是冰冷得有些过了头。

  “哪里不舒服?”他低声问,似乎想尽量温柔一点,但语气仍带着一种不容推诿的逼问感,“说话。”

  “抱歉……”而砂金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少见地没有欺瞒,“只是偏头痛罢了。”

  因为饮酒,砂金服用止痛药的申请被拉帝奥驳回了。后者接着用毯子把他卷成了个漂亮的蚕蛹,放在了此人为了同居而精心购置的大床上,自己则去厨房给他热了杯蜂蜜水。

  对方于是调侃他:原来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回话,手指放在这人的太阳穴上稍稍用力地揉。

  总之,不知道是他手艺了得,还是这个整日疲于奔命的赌徒太过劳累,大约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砂金就在均匀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他们重新在这个黏糊又潮|热的仲夏夜把神魂颠倒时说过的所有大话兑了现——双倍的。

 

  但是今天拉帝奥并不想提起这档事,因为砂金的状况显然比那天要严重的多。此时那颗金色的脑袋正深深埋在抱枕里,掐在上面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明显地爆出了青筋。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砂金似乎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拉帝奥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了。

  “……厨房顶柜的第二层。”这时他才听见对方沙哑地开口,“止痛药。”

  于是刚坐下的拉帝奥重新站了起来,按照对方的指示快步走向了厨房。两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温度恰好的热水和那瓶止痛药回到了对方身边。

  那瓶药是红色瓶身,是庇尔波因特的便利店里最常见的那种消炎镇痛药物。拉帝奥记得这瓶是两人刚搬进这里时砂金买的,一瓶共一百片,但现在竟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我想至少负责体检的医生应该给你们科普过药物滥用的危害。”他眉头紧蹙,声音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几分愠怒。

  “我知道、我知道……”砂金晕晕乎乎地回应道,“我们之后再聊这个话题……至少现在先给我两片。”

  “……”拉帝奥看着他,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得沉默着把药递到了他嘴边——当然,只有一片。

  “……也行吧。”砂金扯着嘴角给了他个不怎么真诚的笑,然后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把那片药咽下去了。

  但大约是这口水唤醒了他那被无视已久的胃,那药才刚刚滑过他的食道,他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恶心——这恶心感甚至让他强撑着半坐起来了点,以对抗上涌的胃酸。他抬起手捂住嘴,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拉帝奥瞥了他一眼:“想吐?”

  他没法回话,但同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就那样顿在那里,像一座雕塑一样和自己僵持着,不得不从与头痛的抗争中分出一丝神智去抑制呕吐的欲望。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这样过了整整一分钟,恶心感逐渐消减,他终于脱出身来。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立,而冷汗已经浸透了他背后的衣服。

  他慢慢放下手,语气有些虚浮:“……没事了。”

  “你应该去看医生。”拉帝奥直言道,一面把放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拉了过来,以防万一。

  “托帕和翡翠说过和你一样的话。”砂金眨了一下眼,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我当然去看过……只不过,你知道的——神经性头痛没有什么特效药,甚至连病因都无法明确。”

  “至少有研究表明,它的发作和熬夜及过量饮酒呈正相关。”拉帝奥注视着他,眼神像审视。

  “抱歉,教授。”砂金轻飘飘地说着,听着有些玩味,“我还没有到能掌控自己生活的那个层级。”

  “是么?”拉帝奥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这也是你的选择。”

  “选择什么?”砂金眯了眯眼。

  拉帝奥站起身,向卧室走去了:“取决于你自己。”

 

  这话多少有些武断又没头没尾,砂金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把脸埋回了那个带着淡淡的马鞭草香味的抱枕里。这是拉帝奥钟爱的香味之一,据说有助眠的作用。和砂金自己最常用的香水截然不同,这味道平淡、清苦,闻着有些冷淡,但又莫名让人感到心安。

  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终端忽然震动起来,而即便顶着仍旧剧烈的钝痛,他还是立刻分辨出了那提示音的归属——是托帕的工作短信。于是他尽力坐起身来,伸长胳膊想去拿,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拉帝奥抱着那条熟悉的毯子去而复返,右手赶在他之前扣住了正亮着屏的终端,把它拿走了。他说:“我会和她解释。”

  砂金笑了笑,并不十分认真地问道:“万一是什么急事呢?”

  “那么她可以先安排给别人。”拉帝奥把毯子仔细地盖在了他身上,寸步不让地回答,“据我所知,你的休假已经生效了。”

 

   “躺好。”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靠枕,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了回去,“我会一直拿着你的终端,死了这条心。”

  “你误会我了,教授……”砂金挑了挑眉,“我可不是托帕那样的工作狂。”

  “我对p45级的高管是否在为公司卖命并不感兴趣。”拉帝奥抱着臂,重新在他旁边坐下,“终端的亮度只会加重你的头痛。”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了被冷汗黏在对方额头上的碎发。在察觉到异常后,他把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眉头越皱越紧。

  “……你在发烧。”

  “是么?”砂金的声音有些模糊,听语气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意外,“那我真是走运——这种止痛药同时也是热门退烧药的一种。”

  “它同时应该也有助眠的效果,”拉帝奥淡淡地说,“我倒是希望这一点能尽快起效。”

 

  砂金没再回话。他睁开眼,看向了茶几上的那瓶花。一天前拉帝奥所在的院校举办校庆,这束花是他的学生送给他的。那是一束金色的百合,包含了“感恩”的寓意,是一个不错的、送老师的选择。不过同时,它也有一些别的、不那么广为人知的寓意——比如财富、胜利、还有“美好的祝福”。

  这是三个能令所有赌徒都为之着迷的美妙词汇,同样也与他相伴已久。但此时的他只是静静地瞥了一眼它们,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到这时才完全放松下来,卸下戒备的身躯终于让他体会到了高烧的滋味。他开始感到有些发冷,但头和眼睛都烫得要命。好在拉帝奥的手指及时地再度按在了他的太阳穴,凉丝丝的触感让他不至于太快地意识涣散。

  他有些耳鸣,但尽管如此还是听到了窗外密集的雨声。他在昏沉中迷迷糊糊地想起,公司今天在这片街区安排了强降雨测试。果不其然,那雨声愈演愈烈,很快就变成了倾盆的暴雨。

  聒噪的雨声好像让他觉得更冷了,更不必提他原本就痛恨雨天。雨水是生命、洗涤、和希望,也是疾病、腐蚀、和灾难——当它降临世间,干渴的大地贪婪地痛饮,甚至在贫瘠的荒漠孕育出丰饶的绿洲;可潮湿和阴冷同样放纵着霉菌的滋生,每每都为逃亡的民族带来无尽的死亡。它不甚公平地照拂过大地,并不遮掩它的利与弊,像神明执拗的、残忍的赐福。

 

  但他仍安静地听着,闭着眼,在心里默默想象那天他们在喝酒时听的古典乐——直到他感觉到拉帝奥把手盖在了他的耳朵上,挡去了部分雨声。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而拉帝奥也正望着他,那双金红色的眸子深邃而沉默,隐约因反射台灯的暖光而中有熠熠,好像荒原上的日出。

  “那么,拉帝奥。”他轻轻地开口,好像一声很长的叹息:“我们应该怎么选择?”

  拉帝奥平静地回答:“抛却杂芜和凡庸,专注价值和贵重。”

  “价值和贵重?”他的尾音抬高了些,似乎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比如呢?”

 

  “比如真理、信仰、生命。”拉帝奥仍然望着他,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比如你。”

 

  砂金无声地笑了起来。过了许久,他重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被简单隔绝过的雨声不再那样吵闹,甚至有些温柔。马鞭草的气味更浓郁了,或许是因为拉帝奥的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至少,在他的睡梦里,雨终于停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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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头痛发作期间创作,可能有些混乱。感谢阅读到这里。

*尝试了温暖又安心的理砂。张力十足的漂亮冤家也会有这一面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要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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